看不见的城市

Posted by Wue on 2022-05-07

分享一本值得再读的书,和一些读后的小念头。

轻盈的城市

曾经我们以为上海是个城堡般的地方,物产丰富,井然有序的守卫把守着每道城墙,连绵的霓虹灯镶嵌天空,流光溢彩。人们潮水般地涌向这里,每一个新居民,都给这座城堡捐赠一座新的路灯,于是城堡一天比一天光明,照得人们面泛金光,看不清这底下究竟换了多少副面孔。

而现在上海成了卡尔维诺笔下奥塔维亚一样的蛛网之城。被大麻绳所编织的网兜着,悬在两座陡峭的高山之间。居民们在狭小的木板上走动,战战兢兢唯恐脚步踩空。木板下是万丈悬崖,白云飘过,人们看见了深邃的谷底。

“虽然悬在深渊之上,奥塔维亚居民的生活并不比其他城市的更令人不安,他们知道自己的网只能支撑这么多。”

城市与眼睛

“这座城市对于你好像是全部,没有任何欲望会失落,而你自己也是其中一部分,由于她欣赏你不欣赏的一切,所以你就只好安身于欲望之中,并且感到满足。阿纳斯塔西亚,诡谲的城市,拥有时而恶毒时而善良的力量:你若是每天八个小时切割玛瑙、石华和绿玉髓,你的辛苦就会为欲望塑造出形态,而你的欲望也会为你的劳动塑造出形态;你以为自己在享受整个阿纳斯塔西亚,其实你只不过是她的奴隶。”

一个即将离开杭州的朋友时常说:西湖和杭州是两个地方。

就像卡尔维诺聊起每周送小女儿去学钢琴的体验:打开路边的一道门,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的客厅,就像在时光旅行里一样。西湖也给人这样的幻觉。作为一种参杂着自然与现代性的风景,并不能作为你认识杭州的一个目录,它只会让你误读。

当你打马而过这个城市时,她是一种样子;当你短暂停留于此,她是一种样子;当你栖居于此,她是一种样子;当你劳作于此,她又是一种样子。

城市不是一个地方,而是一种容器,因你往里面投掷什么而呈现出不同的形态。

当你在外面时,你看见的是她经过光的漫射后的样子,当你进入她时,你发现它不见了。只能看得到电梯门、栅栏、斑马线、楼房、绿化带、外卖员、塑料袋、保安和夜晚的灯,与你曾经待过的每个城市一模一样。

城市与记忆

离开了旧城之后,才更加看清了自己。并不是说新城市让我成为了新的人,而是因为离开断断续续生活了12年的旧城,约等于作别青春期的故我。

为什么旧城会让人产生归属感?

因为你不仅仅在那里居住过,还曾参与到在地的城市生活中,参与进在地的共同体里去。

生活过的城市,在脑海中已经不可能再是一个实物,它会成为一个精密的符号,笔触之间是你在那里结识的人、聚过的会、读过的书、作过的生计活、浏览过的楼房和下水道。

若无参与的行动,城市只是一个概念,居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。

当眼睛打开,目之所及的地方都会看到生活的困境,在永远擦不干净的电脑屏幕上,在每天都需要充电的手机里,在活不过3个月的植物枯叶上。选择哪个城市久居已经不那么重要,因为心的安置才紧要。

城市,是可以被看见的。

当从“代言人”的嘴里了解时,看到的是制度化的面目;当亲身经历时,看到的是流动的互动关系。这都算一种看见。

人往往看不见的,是真实的自己。